北大国发院院长：照章纳税，绝大多数中小企业会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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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摘自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朗润论坛上的讲话。

以下是一份发言记录:

2016年12月中旬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揭示了一些重要信号，为2017年的经济工作定下了基调。在谈论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之前，让我们回顾一下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内容和完成情况。

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是，会议制定了五项任务:“三去一减一补”，即取消生产能力、库存、杠杆、降低成本、弥补不足。这五项任务应该是中国经济的关键。

中国的经济增长从2012年底开始放缓，2016年是第四年。通常，当经济增长放缓时，库存会过多，杠杆率会上升，会出现一些“僵尸”企业。

上一轮经济放缓也是如此。从1998年到2003年，中国也经历了一次结构性调整，这次结构性调整可能比上一轮更猛烈一些。但从整体规模来看，它赶不上最后一轮调整。

在上一轮调整中，我行坏账率达到30%，占国内生产总值的四分之一。虽然我们现在困难重重，但不要忘记，90年代才是真正的困难，银行体系不可持续，国有企业濒临完全崩溃，但那时改革的动力更足。

2016年任务:去产能完成去库存，去杠杆化未完成

回顾过去，2016年的五项任务进展如何？如果我们看看生产能力，我们已经做得很好，基本上超过了我们的任务，特别是在钢铁和煤炭行业。

问题是，使用这种行政手段来降低生产能力将会产生一些负面后果。例如，2016年有许多进口产品，因为下半年经济启动，钢材价格飙升，国内产能不足。这是用行政手段压制生产能力，这会造成很大的问题。

能力下降的领域也不平衡。例如，如果河北有压力，广西能不能控制它？广西也有新的钢厂。也就是说，去能力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最终，通过行政手段去能力会出现一些问题。

剩下的两个“走”，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动。例如，去库存化，最大的库存是在房地产行业。去年，我们说房地产的剩余存量是7亿平方米，现在还是7亿平方米，所以基本上没有下降。

就去杠杆化而言，它不是在下降，而是在上升。杠杆率为什么在上升？由于起初经济仍在下滑，企业无法运营，杠杆率不断积累，最终导致结果，去杠杆化未能实现。

另一个原因是，这两项工作需要发挥市场的作用，或者至少是市场和政府行政措施的结合。与生产能力的削减不同，政府可以在一个命令下关闭落后的生产能力。去炒股，你不能强迫普通人(603883，买)去买房子。如果普通人不买，我们也没办法，所以很难完成。

每个人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简单地掐一下来源，少寄点钱，但是如果你少寄点钱来保持增长，你就做不到，所以你必须寄钱。如果一个企业想要生存，它需要借新债来偿还旧债，特别是在房地产行业，这样债务就会再次积累。

因此，去库存化和去杠杆化都不是很好。

和降低成本，我们做得好吗？就在中国经济工作会议之后，曹向开了一枪。事实上，曹并没有逃跑，而是在美国进行了投资。曹说得很好，在中国，除了劳动力，其他一切都比美国贵。在美国，劳动力成本高，使用水电、交通、税收等便宜的东西。，一下子就抵消了。

这表明我们在降低成本方面没有做好工作。虽然这两项税收的结合似乎为企业节省了5000亿元，但实际上，由于增值税税率仍然偏高，企业仍然抱怨成本太高。尤其是在经济低迷时期，税收负担的压力更大。

我做了一点计算。如果每个企业都按规定纳税，绝大多数中小企业将会死亡，无法生存。众所周知，中小企业必须逃税。因此，曹把做得很好。能否在2017年两会上推动对策讨论，使降低成本的政策落到实处？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以上是对2016年中央工作会议五项任务完成与否的评价。

另一方面，2016年仍有一场战斗，那就是保持增长。这与2015年犯下的两个政策错误有关。第一个错误是股市崩盘，政府不必要地被股市拖累。

起初，《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说，4000点只是牛市的开始，被人们理解为政府的意志，意味着股市会涨得更厉害，股市真的涨了，政府想救市。

这样，不仅市场对中国经济失去信心，而且中国政府的公信力也受到损害，这是一个非常不必要的政策错误。

事实上，你认为，在过去15年里，股市不止一次崩盘，2001年和2007年有三次与政府无关。这一次，由于政府的插手，结果是政府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2015年8月，我们在进行汇率改革时，应该实行汇率浮动，不要在原则方向上犯错误，增加汇率的灵活性。但我担心我们在错误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情:当人民币贬值的预期非常高时，我们开始让人民币浮动。最后，它引起了金融市场的巨大震动。

贬值的危险是什么？如果没有资本外逃，贬值不会产生影响，但会对经济产生积极影响，至少出口会更多。

然而，发展中国家承受不起这样的贬值。让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计算。去年，我们的经常账户盈余接近6000亿美元，创历史新高。从2015年8月到现在，我们的外汇储备减少了7000亿美元，这意味着过去一年资本外流损失了1.3万亿美元。

有些人说我们只是简单地降级到最后。如果我们顺利降级到最后，就没有问题了。关键是谁有信心？你不会去银行兑换美元吧？因此，银行挤兑可能会导致危机。

2016年1月，当我们在美国见面时，美国人第一次问我们，你们的外汇储备能维持多久？我们震惊了。他们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外汇储备每月减少1000亿美元(大约在2016年初的一个月里，外汇储备下降了很多)。你能坚持多久？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冲击。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国务院在第一季度做出了如此大的刺激努力。第一季度，m2增加了4.61万亿元，相当于全年货币供应量的60%，地方政府开始借钱。

增加货币供应量是有用的，它能立刻稳定人们的心。当时，汇率还在下降，但是资本外流的速度下降了，还有，但是下降了。如果人民币贬值是稳定的，它不会引起恐慌资本外逃，这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我们如何在2016年完成保持增长的任务？相当不错。在2015年底，我说每个人都为最困难的一年做好了准备，这在媒体上广为流传。但是回顾过去，2016年并不是最困难的一年。与2015年相比，许多企业在2016年都有所改善。

一个可能的原因是，每个人都认为2016年将是最糟糕的一年。我们的学者不断警告政府，政府有可能采取措施。政府采取措施后，我们的经济基本面已经稳定了。

2017年:保持增长仍然非常重要

2017年我们打算做什么？首先，增长不能放松。我在媒体上看到许多经济学家说，由于我们的经济已经开始复苏，我们的生产者价格指数已经转为正数，我们的一些货币和财政政策应该撤销。

我不认为是时候退出了。我仍然处于整个经济的底部。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一定的货币发行速度和一定数量的金融投入对于稳定2017年的经济增长仍然非常重要。

我们的“十三五”规划提出了唯一的量化目标:到2020年，我国人均可支配收入将比2010年翻一番。一旦我们计算出来，我们从2016年到2020年的平均增长率必须保持在6.5%以上。如果我们不能达到这个速度，我们将无法达到目标。这是政府的任务。

因此，保持增长非常重要，这是首要任务。

第二个任务是保持增长，同时调整结构。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特别提到了这个问题。我们不应该单方面谈论调整结构或保持增长，但我们应该两者兼而有之。

我认为2017年的任务是找到保持增长和调整结构的突破口，并将二者结合起来。

建议地方政府发行债券来发行股票

如何将它们结合起来？在这里，我给出两个建议:第一个建议是，政府应该增加杠杆，然后补贴民生，特别是消除四线城市的房地产库存。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了三线、四线的房地产存量问题，这应该是2017年的重点解决方案。

政府必须采取行动，不能仅仅呼吁农民在像2016年这样的城市买房。没有刺激，农民就买不起房子。我建议地方政府发行债券，这是自我借款和自我偿还。中央政府允许地方政府发行债券。补贴是每平方米1000元。平均而言，三线和四线的房价约为3000-4000元/平方米，补贴为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这对刺激农民进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有人说农民不想去城市。这就是经济学家和普通人的区别。经济学家总是关注那些边缘地区，也就是说，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会在给他刺激后去城市。有些人永远不会去城市，但有多少人在边缘？这样的人很多。

现在，许多农村的年轻人在县城买不起房子，所以他们住在旧的农村房子里，然后在城市工作。一旦他们买得起房子，他们愿意搬到城市，因为至少他们孩子的教育资源更好。

事实上，农村居民和城市居民的生活质量差别不大，但他们的生活水平相对较差。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首先，它是第一个上市的，7亿平方米的股票迅速下跌。第二个是降低杠杆。房地产行业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国有钢铁企业。

在去库存化之后，这些房地产开发商可以把钱拿到银行去偿还他们的债务，而一些潜在的坏账不会变成坏账。

第三个优势，也是保持增长。

去库存补贴为每平方米1000元，7亿平方米，总计7000亿元，这是我国政府支出的一小部分。2016年和2017年，中央政府的债券互换额度将分别为5万亿元和3万亿元。总的来说，超过10亿元的债务将被取代。

因此，7000亿元不是一个大数字，但我们可以改善民生，调整结构，保持增长。这是第一个建议。

化解国有企业债务:以债转股为突破口

第二个建议是，我们应该利用这次结构调整的机会，学习以往的结构调整，通过债转股推动国有企业改革。国务院发布了债转股指导意见，将债转股作为结构调整的一种方式和手段。

为什么要用债转股改革国有企业？由于国有企业负债过多，国有企业的负债率为66%，而民营企业的负债率仅为50%。

许多国有企业拥有优秀的技术和人才。到目前为止，从整体上看，国有企业仍然是中国技术力量和人才力量最强的部门，而民营企业整体上跟不上国有企业。但是，国有企业的经济手段和公司治理结构都很差，机制完全失效，这就是为什么要改革国有企业。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混合所有制改革应该是国有企业改革的方向，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把混合所有制改革作为2017年的重点之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国有企业的债务如此之高，期望它们偿还债务是不现实的。至少在短期内，一些企业永远不会有希望。例如，铁路总公司有3万亿元的债务。只需计算3%的年利率。基本上，900亿元已经用于银行，不可能收回。

该怎么办？将钢铁的全部债务转化为股份，带到市场上拍卖，让民间资本进入，然后通过债转股参与国有企业的管理，从而改变国有企业的法人治理结构，改善经营结构，利用国有企业强大的技术力量和人才力量。

这也是一把双刃剑:第一，国有企业改革已经完成。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国有企业改革新思路已经三年了，国有企业的混业经营基本上没有改变。我们可以以债转股为突破口，顺利推进。

第二是降低杠杆。国有企业的杠杆率如此之高，以至于它们现在被转换成没有杠杆率的股票。

第三是保持增长。Xi总书记说，国有企业要做大做强。它们如何变得更大更强？这是一种变得更大更强的方法，也是一箭三雕的措施。

综上所述，我在这里给出两个建议。总之，政府必须找到一个既保证增长又保证结构调整的突破口，而不是像过去几年那样反对完成结构调整和保护增长，束缚自己的手脚，使结构调整在2017年真正做好。

顺便说一下，我认为2017年的增长率将高于2016年。许多人说2017年的增长率会更低。我认为大多数人预测潜在增长率会继续下降，但实际增长率不会。

我们的指标正在改善。2017年的增长率怎么可能低于2016年？我们应该相信经济衰退已经见底。在过去的20年里，每七年，第四年应该是最低点。在2017年后的一年，我们应该真正走向经济复苏。(姚洋是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