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优雅的另一面

本篇文章3772字，读完约9分钟

宋/文

生活从来都不容易。有时我们可能夸大自己的困难，忽视社会的复杂方面和与我们不同的人的情况，把一些收获视为理所当然。然而，布迪厄的社会调查著作《世界的苦难》让我们重新思考，看清自己。

《世界的苦难》是布迪厄领导的一项实地调查工作，反映了法国社会的一系列现实问题，如阶级分化、教育体制改革的危机、教育民主化的实质等。它与移民问题交织在一起，移民问题日益成为欧美讨论的焦点，如移民的生存、教育机会、就业机会、移民与融入社会之间的紧张关系等。

法国的两次教育危机

教育危机和政治危机会相互影响。在法国，1968年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学生运动，导致了一场全国性的政治危机，导致戴高乐总统辞职。然而，这场运动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因此在1986年和1990年又爆发了两次危机。

教育危机的爆发与快速变化和社会变迁密切相关。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对劳动力素质的要求不断提高。随着第三产业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中产阶级逐渐取代工人和农民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中产阶级社会地位的提高增加了对劳动力的需求；移民也使得文化多样性日益突出；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教育制度调整，如将义务教育扩大到初中，使以前有意或无意被排斥的社会阶层，如小店主、工匠、农民，甚至制造业工人，进入了教育体系；不同的班级有多余的能力去关注教育。

社会变革带来的高教育需求和20世纪60年代教育危机的余波，使充满矛盾和问题的学校更加衰落，这反过来又加剧了人们对教育的失望。在这方面，教育的民主化带来了人们对教育认识的危机。

接受教育的人越多，一方面会带来整体国民素质的提高，另一方面，竞争会越来越激烈，文凭会贬值。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想赢或出人头地，过上体面的生活，进入上层社会，你需要不断增加体重。在早期有能力参与高质量教育的人无疑会增加他们对教育的投资，而新加入的班级会发现，即使他们获得了以前很难获得的文凭，也很难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至少是他们的父母在获得文凭时可以获得的相应的社会地位，即使他们的父母当时没有机会参与教育竞争。将有两个直接的方向。一是阅读无用，它将是教育系统的失败者；另一种是巨大的内心失落，没有上升的希望，以及比没有机会参与教育竞争更强烈的挫折感。

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法国的中等教育体系是按照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进行筛选的，即根据人才和成就来选择。这种选拔制度使得被淘汰的孩子和家庭很容易平静地接受结果，他们的才能不适合学习，相应地，他们也不适合接受这些学习后的相应职位，如社会领袖和中产阶级白领。20世纪50年代以后的政策是一种看似温和的筛选方法，它预先结合了定向和选择程序，即划分对象。学生在一年级结束时决定分科，选择定向课程或选修课程，并根据自己的能力，尤其是成功与否，决定选择哪种考试。考试类别的选择将决定学生将来能进入高等教育机构的专业。事实上，初中学生会考虑不同的方向。在教育学研究者看来，分化越早，社会不公就越严重，而通识教育则相对滞后于社会不公。

有优越家庭的孩子可以随时从自己的家庭得到建议和支持，从自己圈子里的榜样那里得到鼓励，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合适的选择，尽早明确自己的人生方向和未来道路。然而，来自贫困家庭的孩子，尤其是来自移民家庭的孩子，只能尽力得到他们能得到的，他们不能预测未来政策的变化。这在一定程度上使他们得到了缓刑，后来发现了阶级固化和教育民主化的弊端所造成的社会现实。

在学业失败方面，新的教育制度指出，更多的问题是教师教学方法的缺乏，学校能够提供的手段的缺乏，以及考试和评价机制的问题。与此同时，社会的变迁、教育体制的改革、社会阶层的分化使得这些进入教育系统的孩子把自己的矛盾和冲突带入学校，这使得教育成为为了上学而上学。

这是一系列连锁反应。贫困学校的老师工作更努力，这些学校无法留住好老师。学生的问题越来越多，教育失败的问题也越来越突出。这些教育失败的年轻人也成了新的社会问题的创造者。对于家庭和学生来说，学校越来越像一个最终令人失望的海市蜃楼，一片希望之地，就像地平线一样。你越接近它，它就会越落后。

受到歧视的文科学生

2011年，经合组织的一份报告指出，在法国，获得中学文凭仍然是最基本的，因为这种文凭比其他文凭更能防止人们失业，未达到中学教育水平的20-24岁年轻人的就业困难可以证明这一点。

从1990年到1992年在布迪厄组织社会调查时，数学在高中教育中的地位最高，最低的是职业和技术高中分为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普通高中重理论轻实践，职业高中专门教授符合社会需求的技术，地位低于普通高中。数学成绩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学生选择理科还是文科，甚至影响了他们的自信心。

在一项对三名高中女生的调查中，发现她们对更严重的年级差异感到失望:所有未能踏上科学和工程这条宽阔道路的学生都被人瞧不起，他们的价值观也不再一样。

法国有11种考试:普通高中提供文科、理工科和社会经济学考试，而技术高中提供8种与技术相关的考试。高中会考证书不仅是法国的高中毕业证书，也是法国高等教育的初始文凭。因此，考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有这些都需要在一年级结束时决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进入名牌大学文科预科班最安全的方法是通过理工科的高中毕业考试。大多数招收中学毕业生的摄影艺术学校都要求理工科毕业证书，而文科生要么放弃他们的计划，别无选择。

访谈案例显示，初中教育与高中教育之间存在很大差距，初中教育会释放一些不合格的学生到毕业班进行某些指标的测试，高中教育受选拔机制的支配，理工科与文科之间的地位差异，学校在评估机制下对理工科学生教育资源分配的倾向，家庭能否在学业上给予实际支持， 选择文科的必要性，以及发现他们想进入的大学仍然优先录取理工科学生，都指向一个突出的问题，即定位和划分。 这背后是上层家庭文化资本的积累和普通家庭或教育竞争困难家庭的弱势。

教师的苦恼

我们有一个真实的印象:这些小家伙越来越差，这让他们做作业越来越难。越来越多的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越来越多的好学生离开了。所以我们的中学变成了穷人的学校。我认为公共教育将很快变成为穷人服务。这是最可怕的事情。这是一位在巴黎郊区教书十多年的初中英语老师的原话。这不仅暴露了他对教育民主化及其消极性的担忧，也批评了移民。

教师的苦恼并不仅限于此，而是他们在社会中处于相对较低的阶层，最终通过努力工作找到了一个教学岗位，却发现生活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这再次证明了阶层分化、教育改革带来的新问题以及教育民主化的负面性。

巴黎远郊中学的另一位25岁的老师讲述了他悲惨的生活。她出生在其他省份的一个村子里(在法国，除巴黎以外的所有地区都是其他省份)，那里以纺织业和足球为生。她的祖父是农民，父亲是纺织工人，母亲是西班牙移民和乡村荡妇的后代。她由叔叔抚养长大，小学毕业后在一家纺织厂工作。她的母亲希望她有一个学位，一个教学生涯，一个美好的婚姻，和一个不同的生活。从图卢兹大学文学专业毕业后，她去了巴黎教书。在图卢兹，她遇到了她的丈夫，可能是出于难以言喻的现实和自卑情结。她选择了像她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她丈夫的父亲是铜匠，母亲在一家纺织厂工作，没有任何文凭，她丈夫的哥哥也是工人。

她母亲对她的婚姻不乐观，她对母亲隐瞒了真相。她的丈夫没有完成学业，所以他在邮局找了份工作。当检查员和接待员不在时，他接手。她也知道她的丈夫不是她所属的知识界的一员，她很少在同事面前提到她的丈夫，她也不喜欢她丈夫的同事。结婚20年后的一天，我丈夫离家出走了。

她一结婚就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但是因为她每天工作超过十个小时，她没有时间照顾她的女儿，所以她不得不把它委托给公寓的经理，即使她的女儿哭得很厉害。自然，我女儿长大后并不爱她。这位教育家在大学里的使命感教育也在她的工作中耗尽了。她觉得自己为工作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和牺牲，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她的丈夫离家出走，她的女儿辍学，吸毒，专业不及格，学生的父母看不起她，学校领导也不理睬他们。这些不是她能想到的情况，没有人给她情感或物质上的支持。

她的共同背景和对母亲的反抗使她理解了移民学生的困难和痛苦，但最终，她仍然觉得这远远不足以赢得学生的感激。与教师的不满形成对比的是，学校暴力现象普遍存在:大面积涂鸦、身体暴力、言语暴力、吸烟、示威游行、公共汽车和过往车辆被毁、教师遇袭和纵火。根据法国教育部公布的数据，2002年法国学校发生了81000多起严重暴力事件。然而，它仅涵盖了中小学六个月内75%的严重暴力事件。如果把全年的各种暴力事件综合计算，这个数字将会大大增加。

作为一名普通学生，校长本人已经在贫困地区教书13年了。面对这些不断出现的校园暴力，他也质疑自己在20岁时选择的职业是否让自己陷入了今天的境地。

布迪厄有几个著名的概念，如文化资本、领域资本和象征资本。简单地说，在他的社会调查中，阶级是场域资本，富裕家庭的文化优势是文化资本，而程度和社会地位是象征资本。

在他的社会调查中，我们可以暂时抛开这些概念，关注这些调查所反映的社会问题:教育改革、教育公平、教育民主化、城市新移民的教育问题、就业机会、生存时间以及与社会融合的紧张关系。法国在二三十年前遇到的这些问题难道不是今天中国的现实吗？